原标题:年度报告 | 2021年十大焦点城市
坚持做一名有思想的观察者,发现每一个公共事件、热议话题背后,所牵引的城市考量——
暴雨时的预警机制、疫情常态化防控措施、拉闸限电后的供应保障,一次次追问着城市的生命线系统;消失的菜市场、无处寻觅的便利店,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考验着城市的治理水平,也关乎城市温度……
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对话者,与城市的管理者、政策的建言者对话,汇聚和传递城市化进程中最有价值的思想和声音——
超大城市“放下身段”引人,清北毕业生流向社区,在人和城市的双向选择中,“户籍”吸引力法则逐渐被打破;城镇化进入“下半场”,许多“城市蔓延”都是“摊大饼”式的全面扩张,以人为尺度的规划不能被忽略……
当然,我们也从未放弃做一名有态度的思想者,从国内国际的形势、城市发展的趋势、企业的视角、市民的尺度出发,变换不同的坐标、不同的视角,寻找城市发展的“最优解”和“最大公约数”,为城市的发展建言。
站在时间刻度上,城市是一件永远“未完成”的作品,需要不停地变化、发展,去适应和试探新的边界。以下,我们盘点了这一年发布的所有文章,梳理这期间出现的大事件大变革和十大代表城市。回眸过往,迎接新年。
绝对C位——北京
“作为一个有13亿人口大国的首都,不应承担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过多的功能。”2015年初,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九次会议提出,疏解北京“非首都功能”,一场大幕由此拉开。
疏解非首都功能,首先要明确什么是首都功能。2017年,《北京城市总体规划(2016年-2035年)》出炉,首都的战略定位被精炼为“全国政治中心、文化中心、国际交往中心、科技创新中心”。当时,不少人对此解读为,北京不再将“经济中心”作为核心定位。
不过,进入2021年,从消费领域的环球影城开业、金融领域的北交所横空出世,到科创领域的小米新能源汽车项目落地,再加上国际大型体育赛事北京冬奥会……北京频频落子,大有重回“C位”之势。这让不少人表示“看不懂”:北京一直喊着疏解,到底疏解了什么?
实际上,推进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,不是要限制北京的发展,而是围绕“四个中心”的定位,进一步为“高精尖”产业发展创造空间。有离开的,自然就会有新来的。数据可以看到明显变化:北京科技、信息、文化等领域“高精尖”产业新设市场主体占比,已从2013年40.7%上升至2020年60%。
值得注意的是,北京GDP正逐步逼近第一经济大市上海。2021年前三季度,北京更以10.7%的经济增速领跑一线城市。北京有没有可能超过上海,成为下一个重要关注点。
制造王者——苏州
国家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首次提出,“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。”
此前有不少声音指出,我国制造业正在经历“未富先去(工业化)”。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会长、工信部原部长李毅中直言,我国仍处于工业化发展阶段,却已经出现制造业占经济比重过早、过快下降的问题,“必须引起高度重视”。
在新一轮城市能级跃迁和实力比拼中,制造业日益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变量。“制造业立市”,也出现在众多城市的“十四五”相关规划中。对于制造业底子深厚的城市而言,更是如此。苏州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
最新数据显示,2021年苏州预计完成地区生产总值2.2万亿元左右,规上工业总产值更首次迈上4万亿元新台阶,大概率将超越深圳和上海,锁定中国“工业第一城”。
不过,眼下的制造业,更多是集群发展和创新能力的比拼。仅从先进制造业集群和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来看,苏州并不占优。在加快传统产业转型、壮大新兴产业的赛道上,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,还远未到盖棺论定的时候。
跨省“带圈”——南京
在城市向大型化、中心化发展的过程中,都市圈化已成为中国城镇化空间格局的新特征。今年以来,国家发改委先后批复南京、福州和成都都市圈发展规划,都市圈规划建设的进程愈发加快,我国正在跑步进入都市圈时代。
南京都市圈是2019年首份都市圈文件《关于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的指导意见》发布以来,国家发改委批复的第一个都市圈,也是我国首个规划建设的跨省都市圈,标志性意义毋庸多言。
国家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提出,以城际铁路和市域(郊)铁路等轨道交通为骨干,推动市内市外交通有效衔接和轨道交通“四网融合”,提高都市圈基础设施连接性贯通性。日前,南京第一条跨市域地铁线路——宁句线开通,伴随而来的,将是更多的跨市域地铁线路,这里既有到江苏的线路,也有到安徽的线路。
都市圈的发展离不开人,而中心城市的人口一定程度能决定都市圈对“人”这一核心要素的聚合度。从常住人口上看,南京已经多年徘徊在800万量级,面对年初提出的“未来五年内常住人口突破千万”新目标,南京也在努力寻找增长的支点。
省会“新贵”——合肥
通过“以投带引”的招商引资模式,合肥一战成名,不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边缘城市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城市,顺带也让“合肥模式”渐渐变成了“专有名词”,成为不少地方对标、研究、学习的对象。
不过,在分析城市投资路径时,东方富海合伙人陈华伟曾对城叔分析,“合肥模式”,别的城市可能“学不来”。一个原因是,合肥背后有中国科技大学。中科大被认为是合肥史上最“持久”的投资,一投就是50年。用合肥市委书记虞爱华的话说,“没有中国科大,合肥难有今天这样出彩。中国科大有今天,也有合肥出的力。”
一个趋势是,省会和大学的关系正在变得越来越密切,8月,山西师范大学正式搬迁至省会太原,9月,河南大学迎来109周年校庆,郑州龙子湖校区正式启用……对高校而言,搬去省会,或者更大的城市,意味着更宽敞的空间,更响亮的名气;对迁入地而言,也为其发展提供了契机。
很多人不理解资源和项目向中心城市的集聚,往往认为中心城市从其他城市拿走了什么,只是中心城市和其他城市之间一个你输我赢的“零和博弈”。其实,当资源从一般城市聚集到中心城市,中心城市的城市能级会进一步提升,从而带来更多的就业、创业赛道和机会。
在近期各地公布的“十四五”规划纲要中,山东、广西、江西等多地不约而同突出强调“强省会”,作为这一时期(2021年-2025年)的战略规划目标。
韧性大考——西安
行至岁末,又一个特大城市迎来“疫考”。
12月30日,西安市新增确诊病例161例,这是西安市连续第6天确诊病例超100例。31日举行的陕西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消息显示,“目前,西安市本土疫情还处于胶着对垒的关键阶段。”
根据今年发布的“七普”数据,过去十年间,我国人口实现了从13亿人到14亿人的跨越。符合“超大城市”标准的有7座;跻身“特大城市”的则有14座。城市的快速发展,也会造成某些领域的短板,带来可能的安全隐患。防控疫情既是对城市可持续发展能力的“压力”测试,也是对城市机体状况的健康“体检”。
其实不只是新冠疫情,今年以来,河南水灾、山西暴雨、东北限电等均引发广泛关注,暴露城市规划建设短板,如何提高应对城市风险的有效性成为城市治理亟待破解的难题。
面向“十四五”,国家首次将“韧性城市”的概念纳入国家战略规划之中,明确提出:建设韧性城市,提高城市治理水平,加强特大城市治理中的风险防控。新时代下,如何在不可测的风险和挑战之中维持城市的正常运行,并保持韧性这一议题,需要更加理性、深度的思考。
流量输出——长沙
从“芜湖起飞”到“蚌埠住了”,从宇宙中心曹县到傍上“元宇宙”概念的张家界,网红城市更新换代,借势出圈的意图始终如一。而说到网红城市中的“顶流”,长沙绝对算一个。
有人总结过去几十年网红城市的进化史——一开始是靠闻名遐迩的自然风光吸引游客,以桂林、丽江等为代表;第二代则是靠独特的城市文化走红,重庆、成都、西安等莫不如此;而如今,以长沙为代表的网红城市已经进化到第三代,其主要特点是“充分把握城市个性,挖掘本土文化中的稀缺元素,迎合当代年轻人的消费观和审美观”。
尝到甜头的长沙,正试图将这种网红文化向外输出。立志成为“餐饮界迪士尼”的文和友先后布局广州和深圳,茶颜悦色也谨慎地开进省内的常德、株洲以及邻省的武汉。不过,两大网红品牌都面临“走不出长沙”的困扰,茶颜悦色近期更陷入大面积关店、营收锐减、员工流失风波,其发展模式也开始受到质疑。
当地媒体曾写道,网红长沙的崛起,表面看,是这座城市新媒体营销的胜利,实质上,发展的内生动力才是它的“气质心跳”。如此看来,要支撑长沙走得更远,内生动力还需更加强劲。
副中心崛起——赣州
去年底,《求是》杂志刊发的一篇名为《国家中长期经济社会发展战略若干重大问题》的高层重磅文章指出:“中西部有条件的省区,要有意识地培育多个中心城市,避免‘一市独大’的弊端。”
在高层定调下,各地“副中心”建设被提上日程——不少中西部省份再择一城,扶其“上位”。湖北选择襄阳和宜昌,河南选择洛阳和南阳,广西点名柳州和桂林,安徽支持芜湖,江西支持赣州……
一般而言,经济发达省份强省会与副中心可以并行不悖,而经济相对落后的省份则很难在两大目标中两全。身处“环江西圈”,南昌打造强省会,势必要增强对全省资源的支配能力,而作为江西“南大门”的赣州,则在今年找到了借区位优势突围之路——
随着赣深高铁正式开通,赣州与深圳的通达时间缩小到2小时以内。有专家预计赣深高铁通车5年后,粤港澳大湾区将有3000亿元投资输出到该高铁沿线城市,将大大提速沿线城镇化进程,加快沿线加工业发展。
另一重利好则来自刚刚诞生的中国稀土集团。江西赣州素有“稀土王国”之称,全球每年70%的中重稀土都产自这里。可以说稀土产业在赣州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,甚至属于赣州的传统产业。新央企的诞生,可能为赣州带来更多“稀”望。
边境抗疫——瑞丽
中国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已进入常态化阶段,境内疫情总体呈零星散发状态,局部地区出现散发病例引起的聚集性疫情。而从全球疫情数据来看,除了朝鲜以外,与中国接壤的其他13个国家疫情形势并不稳定。
边境外不断爆发的疫情,首要带来的就是输入病例的激增。我国陆地边境线长达2.2万公里,在“外防输入,内防反弹”这张防控网上,边境小城是重要的物理节点。但是自去年2月以来,这些医疗资源不足、地方财政薄弱、产业依靠外贸的边陲弹丸之地,屡屡超负荷运转,艰难守护着防疫的国门。
中俄边境的绥芬河、中蒙边境的满洲里,都一度因为突增的输入性病例而陷入困境之中。今年10月,因为瑞丽前副市长撰文呼吁“请救救这个英雄的城市”,这座中缅边境小城的防疫压力得以被更多人看见。
对于这些边境口岸城市来说,跨境边贸是当地主要经济支柱,双方边民往来频繁,一方面难以阻断与境外人员和货物的接触。另一方面长期在口岸城市采取严格的管控措施,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和群众生产生活造成了一定影响。
有专家指出,目前口岸城市防疫最重要的是实现防疫措施标准化。“新冠疫情从去年爆发至今,疫情防治的有效措施,特别是口岸系统的防疫举措,应该实现全国的标准化和规范化,而不是各自为政。”
艰难转身——鄂尔多斯
作为一座真·家里有矿的城市,依靠“扬眉吐气”(羊绒、煤炭、稀土和天然气)等自然资源禀赋,鄂尔多斯常常跟“不差钱”划等号。
今年10月,这座四线小城打出年薪60万招聘清北毕业生当中小学教师的招聘启事,一时令人侧目。要知道,另一个屡次因高薪招聘教师引发关注的城市,是深圳。更早之前,鄂尔多斯还因宣布免费为本市户籍13-18岁女性接种宫颈癌疫苗上过热搜,成为全国首创。
这些举动,显然都来自“财政负担得起”的底气。近年来,鄂尔多斯经济体量稳居全区第一,人均GDP更是一度领跑全国。2020年,鄂尔多斯GDP达3533.66亿元,人均GDP接近17万元,位居全国第四位。人均财力同样不俗。今年上半年,其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达到1.27万元,排名全国第五,成为中西部唯一入围前十的城市。
2021年,随着煤价高涨、能源和电力短缺蔓延全国多地,鄂尔多斯又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。过去20年间,煤炭行业大起大落,鄂尔多斯经济增长也一度陷入停滞。经历过“资源诅咒”的教训,鄂尔多斯由此开启多元化发展,探索“用资源换项目”,最近更依托氢能优势加入“上海城市群”。一座资源型城市的转型,仍在路上。
收缩城市——鹤岗
同样是“煤城”,鹤岗就没有鄂尔多斯那么幸运了。
作为一座典型的资源枯竭型城市,2020年,鹤岗全市人口约89万人,比10年前下降15.81%,根据城叔连续三年发布的“收缩型城市榜”,鹤岗年年榜上有名。
事实上,早在2019年,鹤岗就因房子卖出“白菜价”一夜成名。略显意外的是,“走红”之后,又不断有人从全国各地出发,到鹤岗买房定居。社交网络上,房价,几乎已经成为鹤岗的“流量密码”。
不过,这没能带动鹤岗房价真正回温。数据显示,鹤岗2019年商品房销售额同比下降66.5%。疫情到来,不少此前的买房者亏本卖掉鹤岗房子的新闻,时有传出。
产业衰落经济低迷、土地财政难以为继,直接影响到城市的可支配财力。日前,鹤岗发布通知,因实施财政重整计划,取消公开招聘政府基层工作人员计划。一个重要背景是,2020年,鹤岗地方债务余额高达131亿元,接近财政年收入6倍。
流量没能为鹤岗带来红利,它仍在被困在自己的难题里。还有更多像鹤岗这样的城市,同样需要学会面对城市收缩的困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