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以最江南？从一本书开始求解风雅苏州的诗性密码

王国刚

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春意盎然，梅花盛开，木香绽放。高架上车流滚滚，“天幕”下人影幢幢。江南的春天回来了。

春光明媚，万物苏醒，苏州人又要开始“爬”哉！“爬园子、爬宅子、爬格子、爬手艺、爬吃食……有点闲工夫，他们还能在角角落落里绣出花来”，这是我从好友广豪刚刚出版的新书《何处最江南》里所读到的。苏州人会“爬”、能“爬”，“爬”出了一片新天地。广豪说，这是苏州陆文夫先生说过的，苏州人的“爬”，是苏州人的忙，也是苏州人的一种气质。

周末下班前，笔名为广豪的文友韩光浩忽发来微信：“国刚，我的新书样书来了，我要送你一本。”去年下半年，我好像听他说起要再出一本新书，未曾想，如这江南的春天一般，这么快就已来到。我心激动。周六，夫人和我“爬”了一上午后回家，发现新书尚未到。等人心焦，等书，我心更焦，我想早早拜读。下午“爬”好再回，还是没有见到新书。

周日上午，我们全家外出。儿子驾车，驶出小区不久，快递的电话声响起，我唤儿立刻掉头，终于见到了已放置在门口的一只文件袋。拆封、怀揣、我将书带上了车。就这样，车行江南，我在车子的后座上打开了这本《何以最江南》。

世上有一见钟情，我俩却“一面钟情”，这是我与广豪的相识过程。离开在苏州公园周边办公的日子已经多年，广豪想念古城的一碗面，书里也写到他与苏州很多面店老板熟识。江南苏州的一天，很多人从早晨一碗面开始。那一天，经老板介绍，“你俩可能有得一谈。”面店生意兴隆，进出人头攒动，面店老板识人眼光“凶”。他怎就知道我俩“有缘”？江南苏州有密码呀。后来参加广豪亲自主持的几场具有江南特色的文化活动，看似寂寞淡然的一位书生，却笃定大气，他在侃侃而谈大宋文化；自如主持寻园江南；与中国私人藏书第一人韦力先生畅快对话，那些江南密码的精彩解读之旅，我都在现场。

我常常思索这样一个话题——苏州，这座有着2500多年历史、鲜明中国文化传统特征的城市，如果换一个身心坐标，放在“感知”的框架下去理解，又会有怎样的丰富性？如今广豪的新书恰好给我提供了一个答案。全书共88篇文章，分为六章，分别是活法、诗心、腔调、饮食、声气、雅集，就如88个无比风雅又细微的感知点。一口气读下来，发现这本书很多章节貌似在写着这座城市文化的日常与日常的文化，其实都在感知着这片土地久远深处的诗性密码。

风雅的种子、劳作、烟波画船、江南黑、歌儿舞女、精气神、昆曲须知、两样荷花、三白先生……一篇篇精彩的短文读来让人欲罢不能，每一篇中都有着江南的神气。我想一个人正是须将自己介于万事万物与生活交集的当中，才可以看到自身在历史时空当中的角色，才可以诗心持物，找到自己在有限时空当中的无限意义。这就是苏州园林无以超越却犹自超脱之根由，也就是江南这片土地上那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
所以，一个人如果内在没有多余情绪，真诚地活在当下，就具有格物致知的能力。所以我觉得广豪的身心是松活的，这样的松活让他在感知苏州的细节和深度时能广收博取，又能微中见道，这样的轻松也是生命的一种成熟过程。当然这一切都不能以外在的标准与形式来检验，只有作者发自内心地觉察自省，才可能达成，并能让人感知苏州，何以最江南。

新书中还有很多篇章，写广豪与江南名家大家们精神、文化层面交流内容。书中披露了他与吴䍩木先生多次交往的过程，得其涵养，触动甚深；他与著名画家杨明义感情甚笃，本书的封面题字、画面和序均出自杨明义先生之手，“何以最江南”五个创意篆字尤为有味；书中还有不少他与江南当今诸多名士交往谈笑的感悟，张继青、邵文君、潘国光、程宗元、马汉民、章致中、周思梅……广豪热爱昆曲，喜欢书法丹青，对传统武术还有心得。书中多见他在这方面对音、气、笔墨、身法之解读，具有独到见地，这也是最江南的一个人文侧面。

其实，这本书背后，我还觉得另有一番深长意味，就是解释了何以苏州能持续繁荣发展。虽然近年来苏州已成为中国很重要的一个“移民”目的地城市，但是外来文化对苏州的影响是缓慢的、渐进的，也是择善而从、择优而取的，这就是文化交融下的社会进步。苏州正因为浸涵着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基因，所以在当代时空的变化中，依然有着独特而沉稳的城市性格，这也是苏州之所以能持续繁荣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。我想，打开广豪这本书的人必定于此心有所悟。